第28章 岚城
直到第三天,越桑渝的状况才稍微有所好转。萧既明本想休息一天再上路,越桑渝却说魔族范围内水元素已经极其不稳定,恐怕灵脉已经分裂在即,必须尽快与阳炽回合。
萧既明也想到越桑渝身上的毒虽然有续魂丹压制,但那毒同样压制着他自身的灵力,使他不能自行医治内伤,必须尽快找到风曼珠为他解毒。于是同意了越桑渝尽快上路的要求,只是告诉他不要逞强。
去岚城的时间比料想的要久。魔族的春季仍然带着冬的寒意,道路上都是未化的积雪,加上担心越桑渝伤势加重,每天晚上萧既明都拒绝赶路。所以直到第七天,两人才到了岚城。
魔族人崇尚自由与力量,大多数城市都不像神族那样繁华,就算是国都岚城也不例外。魔族最长的河流寄云河穿过岚城,上游是皇宫,中游是住在都城的平民,最下游理所当然是最为脏乱的贫民窟。
至于其他大家族并不住在岚城,而是分布于魔族其他大城市。除了木家金家公用地元素灵脉,住在同一个城市外,其他各家都离得很远。
街上行走的无论男女大多都配有武器,魔族人喜欢以武会友,无论灵力强弱,个个都会武功。遇到相熟的好友,喜欢找个地方比试切磋,看看对方武艺是否又精进了,或是找一家酒馆喝壶烈酒。遇到仇人,同样也以刀剑上的功夫解决。魔族律法仅仅规定私斗不许使用灵力,至于私斗中所造成的伤亡,是被法律允许的。
萧既明和越桑渝刚到岚城就想与阳炽联系,可无论用尺素信还是灵力感知都联系不上他,这让两人有种不详的预感。
时间已是傍晚,酒馆里熙熙攘攘的全是客人,两人找了间厢房,叫了两壶酒。
“这玩意儿不会在魔族皇宫里被抓了吧?”萧既明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。他当然不相信冥渊上的船夫说皇宫防卫松懈的鬼话,但阳炽那厮连他设了重重机关的罪城地下密室都能偷偷摸进去,难道还能在流云都能溜出来的魔族皇宫栽跟头?
“以阳炽的性格,这样都找不到他,的确是凶多吉少。”越桑渝也觉得情况不妙。
“要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,我一定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。”萧既明不是那种喜欢放狠话的人,他说要砍谁的头,那个人的头与身体分家只是时间问题。
“还是现确定阳炽的下落再说。”越桑渝喝了口酒,却没想到魔族的酒不比神族,这种烈性不是他此时的身体能承受的,被酒呛得咳了几声。
“喝不了就别喝,你不知道和魔族的酒比起来,神族的只能叫水吗?你这段日子就老老实实喝水吧。”萧既明拍了拍越桑渝的背,将水壶放在他面前。
越桑渝没有说什么,淡然倒了水。
萧既明给自己满上了酒,自顾自的喝了起来。他总听流云说魔族酒烈,尤其以女儿红最佳,世上所有酒加起来都不及女儿红一半滋味。但萧既明喝来,除了辛辣尝不出任何味道。
就在萧既明准备给越桑渝说一下自己的感受时,厢房的门被猛然踢开,一群魔族武者打扮的人站在门口,为首那人眉目间满是戾气,腰间还挎着一把弯刀,看样子来者不善。
萧既明还没遇到过敢踹他门的人,感觉有点新奇。
外面的人也向这边投来各种含义不明的目光,这群人大概是他们这里的名人,大家都想看看夜晚到来前会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。
领头那人看了看萧既明,又将目光停留在越桑渝身上。
“外族人?”领头那人傲慢地问。
“和你有关系吗?”萧既明赤瞳中流露出危险的神色。
“倒也没什么关系,只是我们这里有个外族人必须遵守的规矩。”那人看着面有病色的越桑渝,拍了拍他的肩:“每个外族人到这家酒馆来都要和我比试一场,如果打不过我,就跪下叫我一声爷爷。这位公子比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都要好看,想必不擅长打斗吧?不如你现在就叫我一声爷爷,我就饶了你们。”
萧既明喝了口酒,笑中带了几分邪气:“我也想活动活动筋骨,这位公子身体不太好,我先和你打。”
“呦。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呀。”那人与很多人一样,不愿与萧既明对视,一直将眼睛停在越桑渝身上:“这位公子不出手,我便不客气了,到时候要是伤了公子这张脸,不知到有多少小姑娘要伤心啊。”
越桑渝刚想说些什么,却听到萧既明先开口了:“要他和你打也不是不行,只是这里太窄了,离得那么近,你们都放不开,你先后退几步。”
那人觉得这话有道理,果真后退了几步。
然而还没等他站稳,一记重击就打在了他肚子上,刹那间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。一口血喷了出来,刚好在溅不到越桑渝白衣的位置上。
在场众人一片哗然,显然他们都知道,那人虽然灵力不强,武斗却是难遇敌手。魔族的私斗不允许使用灵力,更何况普通百姓灵力都不是很厉害,所以他在平民区这边嚣张跋扈了几百年都没有人敢惹他,今天栽在了个居然外族人手上,而且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一招制服,那个外族人还没使用半点灵力!
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,萧既明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,将他砸到墙上,沉声问道:“谁派你来的?”
那人体如筛糠,毫无刚才的威风,却不愿回答萧既明的话:“我…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萧既明又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,打得那人直求饶:“爷爷……这位爷爷别打了,我有眼不识泰山,来找两位爷爷的麻烦想立立威风,真的没人指使呀。”
越桑渝在这时淡然开口:“这个暴力狂下手没轻重,你要再不说实话,我保证他会打死你。”
那人眼神中出现了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,他当然相信眼前这个修罗一般的人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,但他却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,只是一个劲儿地求饶。
萧既明听得烦了,也清楚从这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来。从风曼珠对付阳炽的手段足可看出,这些魔族人,最擅长找到别人比生命还重要的软肋并加以利用。
于是萧既明一掌将这人打了个半死,丢下楼去,这人身边的喽啰说:“今天留你们一条贱命,是要你们告诉那些躲在暗处的废物,有什么目的直接摆明了说,绕那么多弯子,快把我耐心都磨没了。”
为了避免众人异样的眼光,萧既明和越桑渝在闹完事后选择去离这里远一点的客栈住。
走在路上时,越桑渝问他:“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是被人指使的?”
“我不信你没发现。”萧既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“我只是有点好奇,你的智商是怎么变高的?”越桑渝淡然道。他当然知道萧既明有着几经生死而养成的警觉与智慧,这只是他们两个间条件反射般的调侃。
“是你智商低。”萧既明果然这么说。
“那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人,却从一进来就流露出对你的恐惧,只敢针对明显身负重伤的我。每每反驳你一句话,都显得色厉内荏。这里来的外族人不止我们两个,你这样的人也不是街头恶霸敢招惹的,他这样做,必然有人指使。”越桑渝将两个人心中的判断依据都说了出来。
“那你觉得,他背后那个人有什么目的?”这是萧既明想不通的地方。
“这一路上发生有魔族人参与的事情,都可以断定是要引你来魔族。可现在你已经在魔族了,他们来这一出的目的,或许是要引你去皇宫?”越桑渝回答。
“怎么说?”萧既明问。
“看那人恐惧的样子,指使他的必然是位高权重之人,而这里最位高权重的人,就住在皇宫。”越桑渝解释。
“算了,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,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。眼下先找到阳炽,帮你解决了灵脉的事和身上的毒再想其他的。”萧既明道。
“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如那个船夫所说,溜到皇宫去看看。”越桑渝看向皇宫的方向。魔族皇宫并不如神族一般高大辉煌,只是因为地势高的原因,隐约可以看到皇宫建筑群黑色玄武岩的尖顶。
“嗯,休整一晚,明天要是还找不到阳炽,我们就夜探皇宫。”这个想法显然正中萧既明下怀,完全忘了他在冥渊和船夫所说,不爱翻墙的话。
岚城某处的一间屋子,夜晚的光线昏暗,男子高大的身躯也隐在了烛火的阴影里,只隐约可见他比普通百姓要高贵许多的紫黑色长袍。
屋外的人恭敬地敲了敲门,询问里面的人自己能否进去。
“就在外面回话吧。”男子冷声道,声音里透着不张扬却让人不由自主臣服的威严。
“那混混只剩下一口气了,他们已经发现了混混是有人指使,但微臣断定他们还没有查到指使之人。”外面的人用平缓而清晰语气汇报着。
“预料之中的结果,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,我也没必要花那么大力气引他们来这里了。萧既明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,下次再派人去找他麻烦,他就会直接下杀手。就算他们不知道你的目的,但应该也猜到了你是皇宫里的人。”男子评价。
“做了这么多,都是为了将他们引入皇宫。他们都是聪明人,会不会不中套?”外面的人又说。
“就看看这俩个小崽子的胆量了。”男子笑道。
“风照传信回来了。”外面的人继续汇报。
“没什么大事吧?烁瀚海这个寿宴办得刺激,却不关我们魔族什么事。至于风照在烟波海湾入口用催眠术为那两个人解决了守卫,既不让神族抓到把柄,又卖了那两个人一个面子,很合算。”男子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。
“陛下所言甚是。但风照在信上说,越无涯在寿宴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,只留了六名家族中出色的晚辈应付。”
“越家人做事向来让人琢磨不透,不过这次越桑渝帮那孽种逃走,居然没有牵连到越家,想必越无涯又故技重施,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了吧。好歹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小弟,越无涯能做到如此绝情,也不容易。”男子语气中是明显的讽刺。
“从我们的调查来看,越无涯家族观念极重,对所有亲人都十分关照,唯独对越桑渝如此绝情,这中间恐怕有我们不知道的文章。”外面的人沉吟道。
男子笑了笑:“这是神族的文章,魔族就不必为他们操心了。对了,曼珠最近怎么样?”
“木颜神医的医术虽高,也不能完全压住灼心毒带来的痛苦。但长公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,每次去看她,都跟没事人似的。”门外的人也是十分担心风曼珠的情况。
男子叹了口气:“没一个叫我省心的,叫她去罪城带回流云,顺便把萧既明引来。她倒好,心里只想着她那死了几百年的丈夫报仇,结果仇没报,倒把自己搭进去了。”
“陛下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,无论发生什么,微臣必定为陛下鞍前马后,万死不辞。”门外地人例行公事地说着已经说了千遍的话。如果他不说,陛下就会觉得他打理魔族已经那么不容易了,还连一个为他分忧的人都没有。
“对了,那个人怎么样了?”魔皇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“都安排好了。”外面的人回答。